永澤城的戰火肆意了近兩個月。起初，雲澤還會在城外和鄧禮大軍做小規模的交手，交手數次後發現誰也沒有數天解決戰鬥的能力，漸漸的，野戰變為攻守戰。十幾萬正武騎一股腦地擠進了京城中，鄧禮大軍就地紮營，離京城不過二裏。

似乎是上個月的事情，永澤北城門遭到身份不明的敵人襲擊，城門岌岌可危。丁宗主憑借一己之力拖延到守軍支援，勉強打退敵人的進攻，南側又傳來鄧禮攻城的消息。這場仗打了五天四夜，南側東側城門告危數次，要不是正武騎的舍命和永澤人激起的血性，雲澤早在三月份就踏入了歷史。

萬幸，繞路分兵的崔永詵對鄧禮大軍進行了數輪偷襲，鄧禮只能先撤兵穩定後方。崔將軍的十萬人失去城池的依靠，就算有永澤的前後夾擊，這十萬人僅僅支撐了半個月。時至今日，南面已經聽不到廝殺聲，永澤只能閉城而守，南蠻選擇整飭軍隊，永澤周圍短暫恢覆了平靜。

暫時休戰的第二天，探子回報京城：崔將軍戰死，正武騎殘留的三萬人在趙奉威的率領下去向不明。蠻子大軍有明顯的人數削減，勉強算是好消息。還有一個聊勝於無的情報：上月襲擊北城門的那群人身份確認，正是南蠻還是部族時期的毒甲兵，領軍為兵部尚書常在河。

丁秋凱聽到消息後望向了樂果泰，二人對視後同時說道：“是他。”

常在河算是樂果泰的同行，但讓他和丁秋凱吃驚的可不是這身份。邪武八騎被劉夕陽要求回憶起當年攻入蠻子皇宮時候的情況，樂果泰記起在襲擊的時候聽到這個名字，和丁秋凱確認之後肯定了當時那人就在皇宮中。雖然沒想起常在河到底有什麽用處，至少讓他們意識到那一戰沒那麽簡單。

在多年後的戰爭中再次聽到這個名字，二人必然會帶著吃驚。劉夕陽不會做無用之功，當年一戰絕對有問題。應該不會影響到現在的戰局，常在河的出現卻給本就處於劣勢的永澤重重一擊。

常在河姑且沒什麽重要的，已經證明過戰力的毒甲兵才叫麻煩。這七八萬人憑借一柄單刀就敢攻城，靠的可不是膽量二字。他們的依仗是詭異的身法，超強的單兵作戰能力，還有死後立刻發作的新型屍傀，以及，屍傀消滅後水火不侵的蠱蟲。

毒甲兵只存在劉夕陽編纂的雲澤盛圖中，沒有人知道怎麽對付這群人；品種最純的蠱蟲也只是在藥王的毒物經裏，應對方法還在摸索的階段。宛如天降的這群人成為了心頭大患，更嚴重的是經過數場大戰，永澤的補給出現了問題。

“二位將軍，陛下有請。”幾人愁眉不展的時候，關南來到承天府。丁秋凱和樂果泰跟著關南上了馬車，直到入了皇宮他們才意識到，召見二人入宮的並非當今聖上。

馬車停在景昌宮前，免去一切冗雜的稟報，二人直接去到了長啟皇帝的寢宮。老人蒼老了不少，唯一還能看見精氣神兒的就剩那雙嵌在皺紋間的眸子。長啟制住二人的禮節，悵然道：“現在的局勢如何了？”

樂果泰挑挑揀揀地回稟著，發覺上皇微笑地望著自己，他記起老人曾經是何等叱咤，只能把所有情況都講了出來。長啟一直沒有開口，時不時的點頭好像都很吃力。稟報結束，樂果泰和丁秋凱站在一起，等待著或許存留的運籌帷幄。

長啟瞇著眼，輕聲道：“這麽多日子了，唯一叛的只是個小校尉。挺好的……”

樂果泰二人對視一眼，慢慢失去了希望。正當他們放棄的時候，長啟開口道：“如此，我還能掙紮一下。傳旨吧！削減宮裏和百姓的糧食，優先保證將士們的供應。找幾位好一點的鐵匠，配合戶部內宮監鍛造箭矢。太醫院全部上往城墻，就地協助救治傷員。”

二人領命，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上皇關於戰術上的聖旨。長啟沈吟一陣，無奈道：“最後時刻只需拼命了，具體細節你們會做的比我要好，我就不多嘴了。”

得到吩咐的幾人正準備離去，付寧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，也顧不上行禮直接說道：“蠻子又集合了！城外是上次攻打北城門的那一批人馬！”

樂果泰丁秋凱立刻沖出景昌宮，快速去往城墻上。關南關上了房門，回身時聽長啟說道：“關南，我也過去一趟。”

關南直視著長啟，長啟輕笑道：“總得給將士們一種新的激勵。夕陽不知道在哪裏拼命，皇帝身份所桎暫時不能出宮，貌似現在只有我了。”

關南沈默片刻，重新打開房門，把聖旨交給門外的小太監，他推著老人走了出去。

路遇的小太監們不解地行禮，承澤門的衛兵怔怔地看著上皇出宮；北城不多的百姓們疑惑地望向二人，很長時間沒有反應過來；南城一片蕭瑟，視線遠處就是喊殺聲震天的南城門。

關南走的不快，長啟也沒有催促。也就七八年前，二人從皇宮到南城門不過一刻鐘的功夫，相同的一條路，如今走了一個時辰還沒有到頭。總會有抵達的那一刻，城墻上的戰事還在持續，城內的補給匆匆忙忙，沒人在意這兩人進入了城墻。

通往城頭的路只剩樓梯，關南背起長啟，在長啟的催促下舍棄了輪椅，一步一步地邁著臺階。

木質的樓梯被踩的吱吱作響，臨近城頭，負責補給的衛捕頭註意到二人。短暫驚愕後他放棄行禮，抱著繃帶藥品超過了二人。長啟微微一笑，示意關南加快速度，以免耽誤對戰局的支援。

關南終於踏在了城頭上。萬幸，城墻之上還沒有白刃相交的場面。

付寧扔掉被蠻子握住的長槍，抽出腰刀的時候瞄見了二人。他楞神的時候，墻外伸出一只手，要不是身邊的兵卒迎擊及時，他怕是要被人給拽下城墻。

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般幸運。付寧沒空再研究上皇出現的意義，專心對付起已經摸到城頭的毒甲兵。

“關南，去幫忙。”

長啟撿起躺在地上的兩桿長槍，支開關南，靠著兩桿長槍支撐著空蕩蕩的褲管。關南的加入，直接穩住了城墻上的局面，這裏的優勢讓遠處的丁秋凱視線移了過來。他看到風中靠長槍站立的老人，猶豫再三，將到嘴邊的激勵咽了下去。

“朕來了！朕和你們一起殺蠻子！”

這句話聲音不大，趕到內墻取箭的付寧聽到了耳朵裏。他身形一頓，折回外墻的時候高呼道：“將士們！上皇在你們身後，上皇和我們一起殺蠻子！”

雲澤守軍士氣大振，攻上城墻的毒甲兵也找到了方向。

長啟望著天際，在砍殺聲中喃喃自語道：“劉諶啊劉諶，你個無聊的匹夫，當年怎麽就想起研究一套同用雙槍的招式呢？”

話音未落，老人靠著一桿長槍的支撐彈了出去，一槍捅透了攻到身邊的毒甲兵。

邪武八騎呀，想睡蠻子女王的可不是只有你們。你們還沒出生的時候，十幾個不怕死的雲澤少年差點進了交浪城。

沒打過妘萌兒而已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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